最近看了一个纪录片,有一个片段,纪录片中的女主角聊到了她学乐器这件事儿。
但是呢,大提琴很贵,得从学校租 —— 但学校租期有限,要继续学的话,就需要自己买。
当主角听到父母对话的时候,她冲进厨房,对父母说,“别买了,我拉的一点都不好。”
她妈妈是这么回应的:“那是因为你练的不够,如果你多练习的话,你就会很优秀的。”
看到这里,是不是按照一般励志片的顺拐逻辑,主角应该发奋图强,上演风雨伯克利了?
这段扎中无数乐器学子心尖的话,来自美国的短篇纪录片《假装我们在城市生活》,而发言者就是片中主角,也是今日文章的主角 Fran Lebowitz(弗兰 · 莱博维茨)。
弗兰是谁呢?很多中国观众可能还不太熟悉,百科上写,她是美国作家,社会评论家;马丁 · 斯科塞斯给她拍的这部纪录片里,则形容她是一个 120% 坦诚的人。
她客串过《华尔街之狼》里的法官,也是做客众多美国脱口秀,是幽默的演讲者,社会观察家。
今年弗兰 72 岁,有多少人和前仰后合的老马丁一样,爱上了这个老太太的吐槽呢?
《假装我们在城市》一共有七集,每集都围绕一个不同的主题(金钱卧龙2神机娱乐、健康、书籍等),导演马丁 · 斯科塞斯和弗兰 · 莱博维茨之间以此展开清新,轻松,迂回曲折的对话 (以上介绍来自《纽约客》) 。
这剧共有 7 集,每集 30 分钟,鉴于实在每帧都是金句,便截取相对更有共鸣的几个瞬间。
“大概三分之一的纽约人有瑜伽垫,卷起来抱着到处走……你知道吗,纽约之前可比这时髦多了。”
“让两个人互殴居然是一门合法运动!连斗鸡都是非法的,因为太残忍了——我们还吃鸡呢。”
“生活中有很多必须完成、但是会让人害怕或者不容易做到的事情,那才叫挑战。”
“为什么纽约街道上的行人过马路从不看路?尤其骑单车的男孩可以一手发短信,一手拿着披萨,用手肘骑车...整个纽约, 竟然没有几万人被撞死。总之 整个城市只有我会看路!”
整部剧 200 多分钟,你能看见这个毒舌老太太在无休止地抱怨,抱怨纽约地铁、市政建设、纽约人……
连本片导演,一贯以谦逊著称的马丁 · 斯科塞斯,有时候都要问她:抱怨有用吗?
“如果我能改变,我就不会如此愤怒了。愤怒的原因是我没有权力,却又有太多的意见。”
她出生在上世纪 50 年代的纽约,那会儿这城市又脏又乱还散发着异味,远不像现在这样新潮得有时让人不敢相认。
不听话的弗兰只读过高中,代数修了四次,最后被开除后直接搬到纽约,做过清洁工、出租车司机等工作。
20 岁时,弗兰给大艺术家打工写专栏。爵士音乐家查尔斯· 明格斯的妻子苏珊·格雷厄姆 · 翁加罗创办的《C hanges》;
据说,面试的那一天,安迪· 沃霍尔问来者是谁,弗兰回答,“我是 Valerie Solanas”,这是曾经试图暗杀沃霍尔的一个作家的名字。
写专栏的影响力实在有限,她过了好久暗无天日的日子,甚至在一穷二白时还写过色情小说,直到《都市生活》和《社会研究》两本书的成功,弗兰才算真正写出点名气,进入了纽约文艺圈。
作为一枚与七十年代的纽约一路走来的纽约客,以及这座城市知名度最高的女人,她几乎是纽约这座城市的唯一的不变量。
因此,《纽约客》评论,那些尖酸刻薄的挑剔,恰好是她给人生,给这个城市最恰当的一封情书。
“我在 1970 年代第一次看到厚底鞋,知道它是从 1940 年代复苏的,整个人都不好了。”
她不使用社交软件,也不用智能手机,众人习以为常的事儿,她穿行在车水马龙里不断吐槽;而当有人周游死亡,对世界充满好奇,她却说“在纽约就足够了“。
“在书籍的世界里,你会拥有不计其数的生命。所以我不在乎钱,一旦你开始阅读,你就会变得无比富有。”
“很多让你感觉很棒的东西都是有害的,除了音乐。它让人更快乐,却不会要你的命。这太不寻常了。”
当她吐槽纽约的物价时,她却在赞赏在这座城市继续生活下去的人所拥有的勇气:
弗兰让人想起伍迪 · 艾伦,知识分子的毒舌,通透,还有那幅焊死在脸上的眼镜 —— 只不过,她的表达比后者更硬核,直白,袒露。
痛恨生活,但又矛盾地爱着它,这大概是愤世嫉俗者和真正的知识分子的区别,这也或许也是人人都爱弗兰的原因。